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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神 钓(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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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1-8-8 14:05:3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那年我读完了师范大学中文专业。
  我记得很清楚,在同学们都归心似箭的时候,我的衣兜里只有半盒火柴和一封信。信才收到不久,里面装载着我的父亲和母亲终于离异的消息,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忧愁。
  七月的天气热得够呛,我胸口上的汗水浸湿了信封的右上角,在那里留下一块淡黄的汗渍,汗渍的形状很像一张中国政区图,我甚至在上面一眼看到了我老家的位置,但就在此刻我拿定了主意,决定不回老家,直接去单位报到。当时我只想抽一支烟,没有想更多的东西。
  我早已牢牢记住我分配的去处是族阳县江寨乡中学,可我还是不大放心似的又把报到证看了两遍,好使自己更踏实一些。我对自己将要去的地方缺乏一个明晰的印象,所以总是恍恍惚惚的。同学们都在忙着打包裹写留言,或不断重复着一些豪迈的感慨之言,我无事可干,看来只得走了。
  我的足球鞋底磨着水泥路面,发出饱满的、沙沙的声音,铁棚栏大门在我的眼角处一掠而过,这一瞬间,我脑后的一切皆消然远逝,浸泡揉摔了我四年的大学顿时烟消云散,化做蝴蝶。
  只要坐半天火车,再坐两个小时公共汽车,我就可以到达我的去处江寨乡中学,旅途不算长,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挺大的安慰,因为我最害怕疲劳。特别需要一个很快就能到达的地方。
  火车上尽管很挤,我还是替自己找到一个位置,我非常希望这就是我的运气,一个人能有这样的运气就很不错了,更何况我的身边还坐着一个穿红衬衫的姑娘。
  姑娘身材高大,胸脯丰隆而迷人,不说话时她的表情十分冷漠,仿佛在时刻提防着任何心怀回测的觊觎者,可只要她一出声,你就可以知道她很热情,很容易贴近,同时还可以知道她的噪门很粗。
  许多人都在火车轻微的晃动中聊天,因此我和邻座的那位姑娘的闲聊就变得十分自然,聊着聊着我得知她跟我同路。她是上庄乡中学的英语教师,毕业已经好几年了。她说她叫刘玲,她还说上庄乡和江寨乡只隔七华里路程,我说那我们一定能常见面。
  我心中有一丝儿淡淡的忧伤,也有一丝儿淡淡的愉悦。不知怎地我想起了诸如《两个人的车站》、《最后一班地铁》等许多与火车有一点联系的影片,我还想起了小说《雪国》中岛村在火车上初见叶子的那一幕情景,我知道我喜欢自做多情。
  可惜我不能把这种飘逸的遐想索无休无止地继续下去,火车终归是要靠站的。火车一靠站,两个人只得煞住话题,一齐下车。她说她还有一点公事要办,不能同我一起转公共汽车。她说这话时好像没有什么遗憾,我不禁有些恼火。
道再见的时候她显出了一点娇媚劲儿,那种土洋结合的姿态在女英语教师身上俯拾皆是。最后她突然神秘地告诉我江寨乡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我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共汽车上我运气欠佳,跟我邻座的是一个长酒糟鼻子的老头。他精神健旺,满面红光,看上去为人很随和。开车以后他一直兴致盎然地朝车窗外张望,像是在欣赏着什么奇境妙景,其实外面除了一闪即逝的树以及缓缓移动的稻田和矮山,别无其它。我们上车入座时没有打招呼,以后也就没有答腔,我又何必去跟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头儿没话找话说呢?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彼此相坐默然。
  汽车驶过一个弯道,速度放得很慢,那老头突然递来一支烟,笑眯眯地说:“来,抽支烟。”
  他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像是对待一个老相识似的,我不好拒绝,就伸手接过烟卷儿,点上火,然后搭讪着问:“老师傅去哪儿?”
  “江寨。”他喷了口烟,反问道:“你呢?”
  “也去江寨。”我说。
  “嗬! 这可巧了。去探亲吗?”老头儿兴奋地问。
  “不,去江寨中学报到,才分配的。”我顿了顿,问道:“你呢?”
  “我吗?”老头儿说,“才从省里参加钓鱼比赛回来。江寨这地方我呆了二十多年了,一直在药店工作。”
  汽车爬坡,马达发出一阵轰响,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我们彼此静默了一刻。我感到全身很疲乏,头脑昏沉沉的,就把头靠在座背上,打算闭一会儿眼睛。老头儿突然问道:“你会钓鱼吗?”“不,不会。”我摇了摇头,又懒洋洋地补了一句,“没钓过。”
  “没钓过?”老头儿惊奇地打量了我两眼,摇摇头,诡谲地笑着说,“你准会钓!八成还是个好手。”
  我认真地对他说:“不,我真不会钓。”
  “得啦!”老头儿自信地嚷道,“你蒙得过谁啊!你准会!”
  我心想这老头邪了,没准大脑有毛病,要不干嘛非得逼我承认会钓鱼呢?我被他弄得啼笑皆非,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没想到他倒跟我说上了:“这回钓鱼比赛,我得了个第二名。要不是我的鱼线不结实,被一条大鲤鱼挣断了,那头名笃笃定定是我的。”他不无惋惜地说着,满脸英雄落寞的悲凉神色,他说:“如今头名被省体委一个家伙拿去了,可那也不算稀奇,他用的是南朝鲜的甩杆,日本的强力线,美国的爆炸钩,这一套家伙少说也得花上三五百元,他拿头名,是凭手中家伙好,不算真本事。”他说着,侧身从包里抽出截电棒模样的棕色塑料棒,递给我看,同时迫不及待地向我解释:“这是日本进口的玻璃钢收缩杆儿,奖来的。这杆儿我试过,很结实,弹性最好了,用起来方便……”
  “对不起,我对钓鱼不感兴趣,不懂这些,也不想听这些。“我实在听得不耐烦了,只好如实告诉他,尽管这样说话显得生硬了一些,但我想他也不会计较,没料到他听了这话后,瞪圆了眼睛惊疑地盯着我,半天说不出话,如同看见了一个星外来客。这样梗了许久,他才猝然喝道:“你不听这些?只怕以后你想听也听不到,你真不知好歹!你敢说对钓鱼不感兴趣,你是当老师的,应该知道若是没有人钓鱼,哪里会有“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样的妙句?昔年姜子牙垂钓,钓出了一个周王朝……”
  老头儿的声音在我耳边嗡嗡地响着,全没往我心里去,我心想跟这样一个一厢情愿,啰哩啰嗦的糟老头儿,又有什么可说的呢?索性闭上眼睛静心养神,任他在耳边唠叨。
  一路黄尘翻滚,颠簸摇荡,最后汽车终于在一所新建造的、十分俗气的停靠站前刹住,这就到了皖南和浙江交界的江寨乡。像全国所有临靠公路的小乡镇一样,江寨乡也呈现着那种洋气方兴,土气未艾的情景。一条石板小路被两旁的店铺夹得很挤,不不了几栋华丽而俗气的小洋房,一座气势挺大,但卫生环境极差的电影院,几只收录机在大声地喊着阿里巴巴,几个晃悠的小伙子衣服很红,裤子很红但皮肤很黑,偶尔也走过一个健壮的姑娘,阔肩膀上披着长卷发,大概是才从某家标明为“温州发廊”的美容店里烫出来的。当然我们同时还能看到,路上牛粪还在,路边的茅厕还在。放眼望去,到处可见稀稀疏疏的、摇曳着的白杨树,树杈上可能堆着稻草垛,也可能蹲着一只孤独的乌鸦。有一带清亮的水从一座布满裂缝、爬满野藤的石桥下流过去,水尽管很浅,但仍然算得上是一条河,河滩上有人家种了西瓜,一所扎得高高的瓜棚警惕地站在瓜地里……
  我才下汽车,就被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揪住了肩膀,他劈头就说:“住旅社吗?不远不远,就在前面,我是车站站长,为你介绍最好的旅社,我带你去好了,不远不远,就在前面。”
  “我不住旅社。”我应了一声,转身要走,他又一把将我拽住:“苎麻吗?要多少?质量是顶好的,价格嘛好商量,好商量。”他一边甩额上的汗一边串泡儿般地说着。
  “什么苎麻?要苎麻干嘛?”我迷惑不解地问。
  “做生意呀!怎么?你不做苎麻生意?”他反倒被弄糊涂了似的,满脸困惑的样子。
  “不,我不做生意,我……”
  “什么?”他差点儿跳起来,连声嚷嚷,“你不做生意?那你怎么活过来的?人活在世上,怎么可以不做生意呢?嗯?”
我被他说懵了,一时倒真无言以对,正为难着,跟我邻座的那个老头儿下车了,他冲那矮胖男人喝道:
  “杜安,你又胡搅个啥?他是来中学里教书的,你跟他扯什么生意呢?”
  那叫杜安的站长一听,恍恍惚惚地四下张望了一番,就地打了一个旋,嘴里嘟噜着“教书的……不做生意……不跟教书的做生意……”说着往人缝里一钻,倏然不见了。
  老头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姓林,人家叫我老林头,就住在药店里,”他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绿莹莹的房子,“有空来我家坐坐,你是个钓鱼好手,你瞒不过我。”
  我应了声“好的”,又向他寻问了江寨中学的位置,待他向我指明后,我们就各奔东西。
  刚走了几步,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瘦高个男人径直朝我冲过来,开口跟我讨支烟抽。我傻了神,不由自主地打兜里掏出一支烟,正要递给他,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尖亮的喊叫:“别给他!他是个疯子!”
  我一惊,手中的烟掉在地上,那疯子赶紧俯身一把捏住,弓着腰乐癫癫地跑了。
  我循着刚才的喊声望去,想弄清楚那喊声是谁发出来的,可那边墙角上只蹲着一个脸庞黄肿的妇女,她半张着嘴,目光痴呆地望着我,一道口涎从她嘴角边挂下来。正当我要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的时候,她突然又高喊一声:“别给他!他是个疯子!”我这一惊吃得可真不小。
  江寨中学坐落在一个山坞里,山上杂草居多,很少有树,几块被教师开垦出来的“自留地”,稀稀拉地长着青黄的蔬菜。几排低矮简陋的教室围着只有半边球架的篮球场,靠围墙边有两块黑板宣传栏,其中之一已经倒塌,另一块被甩满了业已干硬的红泥巴团,像一块弹痕累累的靶子。
  墙根一带长满杂草,一只红冠公鸡在一群母鸡中昂首阔步,母鸡们一边觅食,一边做出很温顺的样子。离鸡群不远的一排教室的走廊上晒满了稻谷,旁边坐着一个瘪嘴的老太太,正抱着一根长竹竿在打盹,长竹竿顶端挑着的一件破旧的白衬衫迎风摇曳,这块白色恐“布”吓得地面的鸡和天上的麻雀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远远地望着稻谷发愁。
  离开学还有一个半月,校内没有学生,校园里显得特别荒芜,热烘烘的太阳烤得人头昏气闷,暑不见有人走动,也听不到什么声音,只有知了躲在树上偶尔聒噪一阵子。
  在一栋红砖房里我找到了校长室。校长室里非常热闹,和外面的气氛不相同。四个人围着一张八仙桌在摸麻将,还有两三个围观的。这是我所见过的唯一设有八仙桌的校长室。
  我一进去就听见有人破口大骂“X养的臭牌”,接着又有人跟着骂了同样的一句话。等他们骂完了我问谁是校长,一个头顶光秃的人抬起头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我是新分配来报到的,我说着把报到证递给他,他并没有伸手来接,只是扫了一眼,又去摸了一张牌,心不在焉地说:“好的,好的,报到嘛……对,你去找老……碰!”他突然高喊出最后一个字,把我吓了一跳,我问:“哪个老碰?”
  “什么老碰?”他翻了翻眼皮说,“你去找老魏就行啦,没问题没问题,去找管理员老魏……和胡啦!”最后两个字他又喊得很响,然后开始踌躇满志地理牌。看来我只得出去找老魏了。
  管理员老魏有一张大扁脸和一个大扁头,他脸膛红黑,头发浓密。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才从外面割草回来,打算去塘里放草喂鱼,根本没有心思陪我多说话。他从墙上挂着的一大串钥匙中任意退下一个,送给我,然后指了指远处一排破旧的单人宿舍,说:“自己按号码去对吧,先安顿下来,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他说完背起草筐,匆匆忙忙地走掉了。
  钥匙上的号码是“103”,我毫不费力就找到了用红漆标明为“103”的房间。我很顺利地将钥匙插入锁孔,可拧了半天也没拧动,憋得我浑身发痒,额上汗水淋漓。当我失去了信心,退出钥匙,直面房门而一筹莫展的时候,房门却自动打开了,一个圆头圆脑的小矮个儿叉着腿站在我跟前,用溜圆的眼睛瞪着我,说:“我叫叶开明,你找谁?”
  “我不找谁。”我认真地回答。
  “不找谁干嘛开我的房门?”
  “因为我要找房间。”我不无揶揄地说着,将手中的钥匙上的号码凑近给他看,他瞄了一眼,嘟噜着说:“那你慢慢找吧,这儿的号码从来没有弄对过。”
他说完屁股用力一摆,掉转过身子,趔着罗圈腿走到写字台前,一屁股坐在一张方凳上,头都懒得回。写字台上方的窗户的两边,贴着一幅自题的对子,联文为:抿三四口酒,嚼五六颗豆
  我心想,这个小伙子也不知是打哪个山头下来的。
  我按照叶开明的建议去找房间,我原以为这是一个艰难的历程,但结果却意外地顺利。我抱着碰运气的心理,把钥匙插入和叶开明紧邻着的房间的锁孔里,几乎没怎么用劲,门就被拧开了,一股浓烈的霉味亲热地迎面扑来,沁我心脾。
踏进房间的时候,腐烂的地板发出人皮鼓般的响声,房间阴暗幽凉,犹如置身一个幽深地地窖。我突然想起刘玲临别时告诉我的一句话:“
  “江寨乡是个很奇怪的地方。”
  一个人能被老天甩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也算和老天有点机缘,一个和老天有机缘的人,想来必定仙根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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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8 14:10:34 | 只看该作者
看书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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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8 14:19:4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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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8 14:22:3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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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8 15:03:4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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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8 17:12:47 | 只看该作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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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8 17:31:48 | 只看该作者
看的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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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8 18:39:57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等后续,鬼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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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8 21:36:15 | 只看该作者
看看小说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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