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然下着,时急时缓,时浓时淡,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上海雨季就是这般固执,不管你喜欢抑或是厌烦,那斜织的雨丝就在你心头飞扬。“不等了...”我在心里念叨了一句,便转身到阳台拾掇起钓鱼的家什。听见动静的妻疾步而至,一脸迷惑地问我:
“这么大的雨,该不会还想着去钓鱼吧?”
“看样子没个停的时候,想了一个礼拜了,难得有空,不能让雨给堵在家里。”
“这段时间你哪次不是空手而回,天气晴朗的时候,就当是散心接了地气,可这样的雨天,除了弄一身狼狈回来,还能有什么?我看你的魂是不是反而让鱼给钓走了?”
“没准今天就有鱼了,雨越大鱼也越活跃,别再挡我了,回来给你做鱼汤...”
“唉...你钓鱼的世界我永远不懂...”
其实妻知道,在钓鱼的事上,她是犟不过我的,所以牢骚了几句,也只能放任。出门掀开一路的雨帘,终于到达了河边,眺望身后,远处高楼林立、错落有致;近看眼前,绿树成排、苍翠欲滴,稀稀落落的钓者,或坐、或立,融在周围的景致里,显得亲切又祥和。此刻,我有心放轻了脚步,生怕任何一点喧嚣的动静破坏了这宁静的自然画卷。
环顾了一圈,我选了一处看上去更干净些的地方安下了营寨,然后架竿理线挂铒上钩,连同我的思绪一起投进了水里。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刚调好的漂横浮在水面不往下沉去,难道调误了?还是挂草了?提竿上来,没曾想竟然感受到一丝妙力,一条小白水在水面划出一道弧线,成了我的开竿之鱼。“不会这么神奇吧。”我心里念叨着,难道真的重生了?若真是这样,今天岂不是要撞鱼运了?一想到能钓很多鱼,顿时兴奋了几根神经。
几年前这地方算得上是钓鱼的风水宝地,鱼种多且数量不少,但自从被那些所谓的电工、药师光顾且惦记后,便沦为一潭死水。若不是几次经过这里,总见有散布的钓者,它在我印象里仍只是一个水塘而已。这样一边感想着,一边又零零星星地钓起了一些捣乱的精灵,有餐鲦、鳑鲏、还有指甲盖般的奶鲫。如此盘缠了一阵,终于逮了一个徐徐回顶的漂相,收获起一尾黄金小鲫。那一瞬间,心里犹如灌了蜜一样的甜,毕竟太久太久未曾照面这些可爱的家伙了。记得上周在钓鱼时收到妻的微信,说想喝鱼汤。可偏偏那天一无所获,完了也没去市场买上几条鱼,总觉得自己也是个像模像样的钓者,如果喝个鱼汤都要从他处获得,讽刺太大,不能接受。所以,这上鱼的喜悦,不仅仅是钓者的本性,还因为能够弥补我心头的缺憾。
雨越下越大,从那把破旧的雨伞中间成串的雨柱滴漏而下,打在脸上、背上,很觉得冰凉。恰巧这个当口也是鱼口最密集的时候,一心想要多钓几条鱼的我也就无暇顾及了。钓着钓着,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钓鱼的场景,那个站在水泥船上的孩子,不夹带任何杂质地一心只想着多带一条鱼回家...雨一直在下,鱼也持续在上,虽然感觉身上冷冷的,但心里也还是暖暖的。因为我听见鱼护里热闹的声音,想象着热气腾腾的鱼汤以及妻享用鱼汤时的表情,觉得又能感受一回童年的骄傲了。蓦然,挂满雨水的脸上竟然起了笑容,如果自己能看见,我想一定笑得很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