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2日，上海崇明县奚家港鱼老板的仓库内，新鲜的长江刀鱼被整齐地码在碎冰上，准备运往外地。
关于刀鱼的谎言与真相 “八项规定之后，刀鱼没身价了”——事实是，条重3两的刀鱼，出水价就3500元/斤，正规酒店6000元/斤； 市场刀鱼便宜了——事实是，因为大量去年“陈刀”急着出售，整体价格便宜了； 家家都卖“长江刀鱼”——事实是，今天之前，上海市场上几乎没有新鲜江刀上市； 从靖江、江阴一带的渔民那里买刀鱼，质量最好——事实是，价格确实比较便宜，但是，渔民不会告诉你，长江里渔网密得让刀鱼无法从长江口游到靖江。 清明节临近，又是一年“刀鱼季”。但早报记者近日走访上海、江苏靖江等江刀主要产销区，发现谎言重重： “陈刀”抛市拉低价格 有消息称，自从去年以来，刀鱼价格一路大跌，今年开春新上市的刀鱼价格也一直低迷。实际情况如何？ 上海铜川水产市场是上海最大的水产集散地。3月10日下午，早报记者来到市场，沿着商家指引，往市场里面走大约500米，才看到刀鱼的身影。 “我们家刀鱼分两种：条重2两以上的850元/斤、条重1.5两左右的250元/斤。”店家叶先生介绍，今年刀鱼价格比往年便宜，前两年条重2两的刀鱼1000元/斤。在走访几个店家后，早报记者获知，大部分刀鱼都是从江苏一带，长江沿岸进货至此。 3月11日一早，上海东方国际水产中心交易区，刀鱼无疑是“明星”。商家朱女士将写着“长江刀鱼”的硬纸板摆在摊位前，泡沫箱里，刀鱼已经按规格一条挨一条码在冰块上。“这条重1两5。刀鱼按条重计价格，不同的规格，价钱要差好几百。所以市场上，很多报给你的规格都很‘水’。”朱女士说，这个规格得卖280元/斤。 朱女士的摊头上，除了条重1.5两这个规格，还有一箱更大的刀鱼，条重在2两左右，只卖250元/斤。 “这个280元的是新刀，便宜的是‘陈刀’，也就是去年卖剩下的刀鱼，一直放在冷库里冻着，要赶在今年清明之前卖掉，所以便宜。”朱女士称，去年，刀鱼价格大跌，而且买的人骤减，不少商家冷库里都存着货，如果不趁着这段时间卖掉，亏得更厉害。 “其实仔细看，是能凭肉眼分得出的。”东方国际水产市场总经理助理王德才传授经验；“陈刀的鱼身有点暗黄，没有弹性。新刀鱼身白而亮，头部因网具撕拉有些还有血丝。” 整个东方国际水产市场出售刀鱼的商贩一共14家，单卖“新刀”的只有3家，而且卖的都是条重1.5两及以下的中小刀鱼；“新刀”和“陈刀”混合销售的3家；剩下8家，都只卖“陈刀”。而所有销售“陈刀”的摊贩，没有一家标明所卖是“陈刀”，甚至有两家坚称自己卖的就是“新刀”。 王德才说，今年2月中旬开始，市场就有刀鱼出售，启动比往年早，“而且以前这里只有五六家卖刀鱼的，今年一下子突然增加到14家，其实很大一部分都被‘陈刀’占了。”他证实，去年大批刀鱼滞销，现在急着出货，最低的甚至二三十元一斤也卖，拉低了整个刀鱼市场的价格。 “新的江刀今起才上市” 按照长江刀鱼的习性，其生在长江中上游，出生后，小江刀沿着长江一路游入大海，成年后再沿着“来时路”一路洄游到长江中上游，才交配产卵。每年二三月，江刀从东海游到长江。上海是其洄游入江的第一站。 3月12日下午，早报记者来到崇明岛奚家港码头。长江口崇明段是上海最大的刀鱼捕捞地，奚家港码头则是渔民码头交易点之一。 按照当地人指点，早报记者找到码头上生意最大的彭老板。作为土生土长的崇明人，彭老板做刀鱼生意超过20年，手下船帮共有五六十条船。刀鱼捕捞季节，渔民在长江口打鱼，吃住全在船上，十天半个月也难得上岸一趟。彭老板每天上下午各一次，让伙计开着快艇一艘艘渔船去收渔民捕捞上来的刀鱼和河豚。当天卖掉后，再按事先谈好的“返点”和渔民分钱。 “你们在市场上看到的刀鱼都不是江刀。”早报记者说明来意，彭老板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我敢肯定，在3月20日之前，上海市场上不会有今年的长江刀鱼卖。” 刀鱼在游入长江之前叫海刀，盐分高，肉质稍差。游入长江淡水后的刀鱼俗称长江刀鱼，肉质和成熟期到最佳时候，特别在清明节之前，“鱼骨软如棉”“鱼肉入口即化”，鲜美无比，被老饕们尊为“长江三鲜”之首。 彭老板说话间，他的伙计收完刀鱼回来，安静的院子在伙计们进门的时候变得热闹起来。 七八个伙计径直小跑进院子左首仓库，将四五个泡沫箱打开，里面就是粗分好的刀鱼。其中一人顺手拿起一条放在电子秤上过称，报重“3两”。另一名伙计配合默契地将称好的鱼小心放回泡沫箱。第三名伙计则二话不说到另一个房间去装冰。由于刀鱼出水即死，交易过程都要靠碎冰冰鲜。 不到两分钟，一辆靖江牌照的面包车跟着开进大院，停在仓库门口。3名小伙跳下车，招呼也不打就直奔主题：“今天刀鱼还可以啊。”彭老板告诉早报记者：“这是靖江来拿货的。” 当天下午，彭老板的伙计收来的江刀约有四五十斤，半小时不到就被四拨人抢光。其中，靖江的批发商来得最早也挑得最仔细；一些刀鱼被伙计直接用礼盒分装后，由一名开宝马的小伙拿走了一些；还有一些由开面包车的货商直接用塑料袋装走。 彭老板说，他之所以敢说上海的市场上现在没有长江刀鱼卖，这半个小时就能说明问题：江刀不愁卖。来拿货的货商，要么进货到靖江、江阴去卖，要么买了送人或者进高档酒店。清明节之前能捕捞到的江刀本来就少，整个长江口一天也捞不到100斤刀鱼，根本没有这个量也没有这个必要进市场。 彭老板敢说“江刀还没有上市”的另一个原因是价格。刀鱼市场正规的规格区分，条重2两以上就是大刀，所占比例不到20%；条重1.5-1.9两的为中刀；1.5两以下为小刀。3月12日当天的码头价：3两以上，3500元/斤；2两以上，2700-2800元/斤；中刀2000元/斤；小刀也要1000元/斤。 “去年刀鱼价钱确实掉得很低，但今年有所反弹。今年2500元/斤的刀鱼，去年大概1500元/斤。”彭老板说。 刀鱼很难游到江阴靖江 “八项规定”对高档餐饮影响严重，今年的刀鱼市场受影响有多大？ 3月17日，上海一家做刀鱼很出名的酒店的经理称，上海市场目前基本都是小刀，而且很多也确实是用的海刀做原料，“上海吃刀鱼的大多只是尝尝味道。”该经理还称，他们的货源大部分并不从上海进货，而是从江阴、靖江一带买过来，“一来在上海拿不到货，二来那边的刀鱼可选范围也更多。这两年很多酒店都不做刀鱼了，价格上不去，不赚钱。” 除了到酒楼，上海的老饕们在春天喜欢沿江而上，到江苏江阴、靖江、常州一带吃刀鱼。3月18日，这三地著名的吃刀鱼的酒店均称，现在的刀鱼随市场价格变动，一天一个价。比如江阴兴澄大饭店条重3两的刀鱼卖6000元/斤，靖江扬子江大酒店2.5两的刀鱼则是1150元/条。 此外，上周末，早报记者在靖江实地走访发现，今年，这里的酒楼门前，停着的多是江苏牌照的车，沪牌不到十分之一。晚上，在一品香酒店，早报记者试着点一道刀鱼，却被告知“要吃真的江刀最好中午来，我们是点好了到市场现买，晚上一般来不及”。 随后，顺着当地人的指引，早报记者来到靖江渔婆批发市场，这是江浙一带的大型刀鱼批发地。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虽然这里几乎家家都挂着“长江刀鱼”的招牌，但只有两家有货。而当早报记者走进一家名为“中郎”的批发门店，意外地发现，老板就是在崇明奚家港码头进货的人。 和在崇明进货不一样，来“中郎”这里进货的人不那么匆忙。他们中有酒店采购商，也有私人采购送礼的。早报记者甚至还遇到一个靖江边的渔民，他坦陈，自己买的这几条刀鱼是要拿回去，冒充自己捕捞的，“我在靖江捞鱼20多年，大家都说在靖江、江阴捞起来的江刀品质最好，但是清明节前游回长江的刀鱼本来就不多，游到靖江的刀鱼实在少得可怜。你看市场里面，卖刀鱼的起码几十家，但是现在有货的，也就两三家。” “刀鱼真正多起来，要到清明节之后，但是那时候的刀鱼又不值钱了。”这名渔民认真地说，“你说我假冒？但是这些刀鱼不就是渔民捞上来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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