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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神 钓(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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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1 08:32:1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上午没我的课,我睡得得迟,要不是袁校长来敲门,没准儿我能一直睡到中午。我一向喜欢睡懒觉,在一种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状态下,躺在床上无休止无限制地想女人是一种陶然自乐的精妙方式,也是唯一的方式。尽管我没有风流才子唐伯虎那种“料得青鞋携手伴”的好福气,却也喜欢“日高都做晏眠人”。
    校长进来时脸色很难看,眉宇间憔悴可掬,眼睛里殷红欲滴,不知是打了一夜的牌还是骂了一夜的老婆。他这辈子花在老婆身上的精力和花在麻将牌上的一样多,尽管他老婆看起来是那么柔顺。他不只一次告诉人们他的经验之谈,他说:“一个男人,不管每天骂几遍老婆,揍她几揍,可他娘的吃亏的总还是男人,吃的还都是他娘的哑巴亏,想说也说不清。”
   现在校长站在我床头,满腹忧思地注视着我,很像吃了个哑巴亏的样子。阳光透过气窗照在他油亮的头顶上,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悲壮色调。他突然用一种极富感情的、动人的、类似童自荣的嗓音对我说:“恕我直言,你教室的讲台前,出现了一堆大便。”
   “这不可能!”我一下子跳起来,“你别听江老儿胡说。”
   “刚才我亲眼去看了,一点不假,全校所有的教师大概都去看了,教室里闹得没法上课。”他愁眉苦脸地说,两手下意识地紧了紧腰带。
   “就算有一堆大便,跟我说有什么用?要我去扫大便吗?”我困惑不解地问。
   “你要针对这堆大便采取相应措施,要谨防大便之后再出现小便,你要加强对学生的思想教育工作。”校长若有所思地说。
   “我为什么要去做思想教育工作?教育能控制大便吗?大便小便关我什么事?”
   “你是班主任,这些事当然由你管!”校长语气强硬,富有气势。
   “什么!班主任?”我惊奇地喊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是班主任?”
   “大家都这么说,”校长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手势,“反正你是班主任,你就要对班级负责!对这堆来历不明的大便负责!总之你要拿出一个最好的处理办法。”
   “唤条狗来吃掉不就得啦?“我无可奈何地说。
   “这只是初步措施,你还要进一步查出做这件蠢事的人是谁,给他以应有的处罚。“校长说着突然顿住了,眼皮上翻望了一会儿天花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当他重新放下眼皮的时候,他庄重地对我说:”听说你近来和上庄乡的一个女英语教师来往很密切,你要注意……“
   “没这事儿!”我被他搅烦了,大喊着打断他,“我们只在火车上见过一面。”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不是反对青年人谈恋爱,据我所知,这个女教师生活作风很成问题,你不要上她的当。再说,经常到火车上去谈恋爱也不好,容易扩大坏影响……”
我想插几句话,可校长连连向我摆手,要我禁声,他说:“还有,你经常偷偷跑出去钓鱼,本来嘛,空闲的时候钓鱼也不是坏事,可是做为一个教师,去偷钓人家私养的鱼,影响很坏,特别是老魏的鱼塘更不要去,同事之间……”
  “可是我连根钓杆都没有,你说我怎么钓鱼?”我闭着眼睛嘶喊,差点儿要给逼疯了。
  “有没有钓杆儿是次要问题,关键是不要去偷钓人家的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校长说完做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单劈掌动作,刚转身要走,远远地汪清亮一溜烟跑过来,脸色苍白神情慌张,他还没站稳脚跟,尖嗓门就扎入我的耳膜:“校长,袁校长,来了一条大黑狗,把教室里的大便给吃掉了。”
  “好,很好!”校长捂着下巴说。
  “可是……”汪清亮哆嗦着两只手说:“那黑狗吃完大便后,又拉了一堆大便在教室里。”
  “好!很好!”校长捂着下巴连连点头,突然间两手一扬,如大梦初醒,连连嚷道:“不好!不好!为什么不把它轰出去?”
  “已经轰出去了,可是狗屎轰不出去。”汪清亮万般无奈地把两手一摊。
  “为什么不再唤一条狗来?”
  “唤过了,可那条狗不吃狗屎,江老儿说天下的狗都不吃狗屎。”
  “我去试试看!”校长举起胳膊在头顶上潇洒地一挥,带着汪清亮斗志昂扬地走了。
    大便事件在江寨中学引起了空前的**,从现象上看这场**窨要持续多久还很难说,因为每隔一些天,我班教室讲台前总要不定期地出现新的一堆,我也没有能力把这个**的制造者查获。我吩咐了两个高大有力的男生,要他们每天晚上轮流来教室值暗哨,发现特殊情况就向我报告,他们报告过两次,说半夜里操场的篮球架下有一个男的抱着一个女的哭,可这与来历不明的大便无关,大便照常出现。
我不愿被大便纠缠得太久,我决定要出去钓鱼了!现在我对钓鱼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望,我认定这是天下最惬意最愉快的事。
   我去药店老林头家拿钓杆儿时,老林头刚从外面钓鱼回来,正坐在一把紫竹靠椅上喝茶。他老婆、一个肥胖的老妇人正蹲在一边刮鱼鳞,看上去她性格很凶悍,阴沉着脸不爱说话。老林头的兴致似乎也不高,他说今天钓得不带劲,一个下午才钓六斤鱼。听了这话我大吃一惊,我问他如果钓得很带劲的话能钓多少鱼,他回答说整个江寨乡一半人家有鱼吃。我听了以后相信也不是,怀疑也不是,只好不做声。
   他老婆对我的来访似乎很不欢迎,进进出出神态之中都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我本想多坐一会儿,听老林头谈谈钓鱼真经,现在看来是坐不住了,只得直接向老林头说明来意。老林头到楼上去摸索了一刻,取来一根黄中透绿、暗带花斑的竹钓竿儿递给我,一再叮嘱我要小心使用,别碰折了竿梢儿,并要求我先独自学着钓一阵子,遇上什么难缠的地方再来问他,我一一答应之后,就提出告辞,他也没有留我。
   头一次钓鱼是在一个学生的家塘里钓的,学生家长对我表示热烈的欢迎,亲自给我端来一条小木凳,泡了一缸清茶。这天天气不太热,悠悠白云在顶上飘着,身后一片浓密的树荫,间或传来几声雀儿的清啼,我很快就进入了一种清明的境地,强烈地感觉到钓鱼的那种美妙意趣。一天钓下来之后,收获也不错,一条鲤鱼,两条鳊鱼和几条小鲫鱼,总共约莫三斤多重。傍晚时分告别学生家长,拎着鱼篓扛着钓竿儿吹着口哨踏着夕阳归去,风悠悠云悠悠飘飘然活脱一个刘海仙。
   第二次再去这个学生家,学生家长嘴上仍然是欢迎可脸上却不那么欢迎了,只是说你钓吧你只管去钓好了,但分明少了小木凳和清茶弄得我在钓鱼时惴惴不安心神不定,好像是在偷鱼似的。天又不做美,时不时来一阵暴雨,浇得我五心烦躁,结果拼了一天下来,只钓了斤把小鲫鱼,有一条小鳊鱼上钩了还是没能钓上来,这是心绪不稳的缘故。
回归的路上天边没有夕阳,我也不想再吹口哨,不过晚饭时我还是津津有味地吃了一顿鲜鱼,只是我没脸面再去这家鱼塘钓鱼,即便我赖了脸皮去也行,那口塘里不知打哪儿来了一群鸭子,成天在水里翻搅。
   以后一连几天我跑了几口野塘,但耗力太大而收获甚微。野塘本身鱼就少,加上没人管,来钓鱼的人多,鱼都被钓精灵了,而我偏偏是新手,钓术欠佳,每次不过二三两小鱼,吃嘛不够吃,扔又舍不得,只好晾在窗台上喂苍蝇,实在是一件麻烦事儿。还有一件使我纳闷的事儿,我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我每到一处去钓鱼,只要我朝某个地方一站,我周围邻近的钓鱼的人就会陆续走开,或者到一个离我较远的地方钓,或者索性收了钓竿儿回家,看样子避我犹恐不及,好像我是个麻风病患者似的。
   约莫过了半个多月,我逐渐体味到钓鱼也并非乐事。你得忍受雨淋日晒,蚊呆虫咬,你得全神贯注端坐不动,你得克制他人钓上鱼时给你带来的烦躁情绪、继续保持心境的那种满怀希望而去怅然若失而归的怪滋味,当你空手而回偏又遇上一个多事的人一定要看看你钓了多少鱼,这是天下最受不了的事,这当中还掺杂着诸如钓上一条大鱼又脱钩跑掉和别人都满载而归惟独你两手空空等各般苦恼。到后来我已经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还想把鱼钓下去。
   这又是一个空手而归的傍晚,回学校的途中我在石桥上遇到汪清亮。自我开始钓鱼以后就一直没见过他,我正想问他最近制作了多少新名片,没想到他先开了口:“哟,钓上啦?看看,看看,有多少?晚上又是一顿美餐啦。”他说着就要扯我的鱼篓看,可他手还没伸过来,他的视线就在我的钓竿儿上停住了,他仔细地看了许久,脸上惊疑之色越来越浓,他突然问:“你这钓竿儿哪儿来的?”
   “别人送的。”
   “谁送的?”
   “一个朋友。”
   “叫什么名儿?”
   “我不想告诉你。”
汪清亮的眼珠又在我的钓竿上转了两转,猛然间尖声喊道:“这竿儿是你偷来的!”
   “何以见得?”我觉得他这话来得奇怪。
   “这是药店老林头的竿儿,我认得。三年前乐丰湖水库的钓鱼大赛,由于天气很坏,山风太大,别人都钓不着鱼,独独老林头一口气钓了一百多斤鱼,其中还有一条十六斤重的君子鱼,我们都看直了眼,当时他用的就是这根钓竿儿。”汪清亮说得唾沫横飞,两眼熠熠闪光,仿佛又看见了当时的情景。
我心中暗吃一惊,琢磨这竿儿一定有些来历,可表面上还装做不以为然的样子,我说:“别说得那么玄乎,天下难道只准老林头有这种竿儿,就不准我有?”
  “你不可能有!”汪清亮异常肯定地说:“这种湘妃竹实心竿儿,全国也找不到几根,要晓得,真正的湘妃竹,只生在洞庭湖九嶷山上,而实心的湘妃竹,几万根里头只有几根,据说这几根竹子是被娥皇女英洒过眼泪的,才变成了实心的,更难办的是这种实心湘妃竹和空心湘妃竹外形一模一样,要找这样一根实心竹,非得砍断千万根普通湘妃竹才能找到,你说谁能做到这样的事?告诉你吧,这种湘妃竹实心钓竿儿以前一直是宫廷御用竿。”
  “真有那么玄吗!”我倒吸一口冷气,握着钓竿儿的手感觉到钓竿儿抖动了一下,我问:“可这竿儿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我也说不清,只听说它分量轻,弹性好,力道大,能受五百斤拉力。还有人说夏天用这根竿儿钓鱼,不管天多热,都不会中暑。在江寨乡,无论在什么地方钓鱼,只要湘妃竹钓竿儿一出现,钓术稍差的人都会躲得远远的。”汪清亮顿了一顿,咽下一口唾沫,说:“现在你该老实说了,这竿儿到底怎么弄来的?”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朋友送的!”
   “谁能送你这样的竿儿?”
   “老林头能。”
   “胡诌!刚才你还说是朋友送的。”
   “老林头就不能是我的朋友?”
   “鬼扯鬼扯!老林头从来没有朋友,这老头一向孤僻独处,狂妄自大,绝不可能跟你交朋友!”
   “那倒未必,我看老林头也不是什么稀罕人物,只不过不愿意和你交朋友罢了,至于我,他可是很乐意的。”
   “老林头是五年前全省第一神钓,怎么会和你交朋友呢?你连片鱼鳞都钓不到,他又怎么会把湘妃钓竿儿送给你?”
   “这就难说了,人各有缘嘛,你想想,要是这么根有名的竿儿是我偷来的,我还敢扛着到处走吗?”
汪清亮一下子噎住了,睁圆眼睛呆立在那里,额上脸上汗水淋漓,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我吹了一声饱满的口哨,扬长而去。
我一回到自己房间,就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打算休息一下,只听得身后有人念道:“独乐乐,与民同乐,孰乐?”
   “不苦与民。”我心里一乐,知道叶开明来了。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熊掌而取鱼者也。”
   “吾无鱼尔无欲,方有四大皆空。”
   “地这、水空、火空、风空,惟独腹中不能空,自古民以食为天。”
   “今有刁民嘴尖皮厚,活该腹中空。”我说完一回头,和叶开明四目相对,忍不住一齐哈哈大笑。
   “这样看来,今天又是空手而归罗?”叶开明颇多遗憾地问。
   “那简直是一定的!”我自嘲地说道。
   “你今天在水牛湾钓鱼,是不是?”他问。
   “你怎么知道?”我觉得有些奇怪。
   “胡乱猜的。”叶开明两眼斜翻,神情有些恍惚,他忽然说:“那里有很多‘洋泥鳅’常常来捣乱,是不是?”
   “邪啦!”我吃惊地瞪着他,“你怎么又知道?到像是跟了我的踪似的。我今天就是被那见鬼的‘洋泥鳅’害苦了,否则也不会空手回来。”
叶开明冲我笑一笑,笑容里仿佛含着一丝凄楚,他两手往腰上一叉,仰着圆脑袋想了一刻说:“教你个妙法儿,你只要在‘打 ’的时候,丢几片氯霉素进去,小鱼就不会来了。”
   “那为什么?”我觉得这法子有点稀奇。
   “小鱼体性弱,抗药性差,一闻到氯霉素的气味就要拉肚子,跑都来不及,还敢来?”叶开明一板正经地说,神情十分认真。我被他逗乐了,“扑嗤”一声笑出来,骂道:“你这龟儿子,糊弄起我来了。”
   “别笑!”叶开明低喝一声,严肃地说:“这可是个不外传的妙法儿,你试一试就知道了。”他说着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瓶子塞给我,里头是氯霉素药片。
我愣住了,仔细地盯着叶开明的脸看了一刻,在上面找不到一丝开玩笑的迹象,我不禁疑惑地问:“可是……你怎么知道这妙法儿呢?你好像很在行似的,可没见你钓过鱼啊。”
  “钓没钓过鱼又有什么关系?”叶开明说:“这法子也是我胡乱猜的,你只管试一试,别老问‘你怎么知道’,世上凡是被人知道的事,都是被人猜出来的。”
我心中暗暗一凛,感觉到叶开明确实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我正想就钓鱼这个话题再跟叶开明聊几句,门口风风火火冲进来一个人,来者没头没脑地冲我们疾呼:“兄弟,听!听高音喇叭!”
江老儿气喘吁吁,口角边冒着白沫,他说完这一句转身就要跑到别处去呐喊,可他刚一抬脚就打了个踉跄,猛然顿住脚步,他朝我斜靠在墙边的钓竿儿望了两眼,浑身打个哆嗦,回头冲我怪模怪样地笑了笑,说:“兄弟,你这竿儿邪门,阴气太盛,我一见就想打喷嚏。你还不如用我的罗汉竹钓竿儿,尽管去拿尽管去拿!”他说完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唾沫飞溅四方,然后一窝背一弯腰一溜烟跑出门去。
叶开明皱了皱眉头,对我说:“江老儿这人很好玩,是不是?”
还没等我回答,他就掉过屁股匆匆地走了。我心想你这人也很好玩。
我关上门,回过身来打算点煤油炉,突然发现靠门边的墙角处有一个信封,捡起来拆开一看,信封里装着一张县钓鱼协会会员证,上面写着:“凭此证可入乐丰湖水库钓鱼。林。
我不禁一阵高兴,心想这回终于有了好水可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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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1 08:41:1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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