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一灣清水的由來,簡簡單單、瀟瀟灑灑的釣魚人。對生活的熱愛,對釣魚的癡迷,在時間被放慢的瞬間,形成了一幅美麗的畫面。
我是一名釣魚人,三歲起便隨父親拿著魚竿暢遊在水邊,雖然那時不懂得真正意義上的釣法,但多少能知道魚把浮漂拉跑了,應該就是魚兒上鉤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工作的繁忙,漸漸的與水隔絕,也從來沒有一支像樣的魚竿,只是每年回貴陽看望父親時,去過幾次魚塘......
直到2008年金融風暴後的一場大病,不得不把節奏放慢,到安靜的地方生活段時間。那是個偏僻的小鄉村,打開門便能看到一望無垠的油菜花田,記得剛到的那天清晨,朋友的父親還放了一掛鞭炮,響聲驚動了不遠處一口魚塘裏面的許多魚,頓時像炸了鍋一樣。
就在那會,骨子裏對釣魚的渴望竟油然而生,安頓下來沒幾天便跑到漁具店,買來了魚竿、浮漂、鉤、線、蚯蚓等垂釣工具。就這樣,在池塘邊一坐就是一年,朋友的母親時常說:“你看你都曬成黑巴子了,還不回去?這魚塘裏的魚怕是要被你釣光咯才舒服。”每次這麽說完,我都只好傻傻的笑著作回應。那會的冰箱裏啊,還真的是哪都能看到魚,也不知道人家有沒有因此而感到厭煩,呵呵~
2010年,再次回到深圳,開始尋找距離家最近的垂釣場所,只要一有空便扛著家伙到水邊坐著,用著小稻穗和幾塊錢的塑料浮漂,雖然釣技一般,但一天下來在那個休閑塘的魚獲還是算不錯的。
直到有一天,出現了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他總是笑呵呵的說著話,特別的風趣。我們經常坐在一起釣魚,聊天。熟了以後,就經常約到更遠的地方,體驗各種不同的垂釣樂趣。後來,還去了幾趟專業的競技賽池,想必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這麽多人坐在寬度不足10米、長度近百米的大賽池看人釣魚。只記得這些人用的漁具都很高端,並且種類繁多。我經常不說話,就靜靜的坐在這位胖先生旁邊或者後面,觀察他們的釣法,從頻率上和揮桿的手法上,我能很清晰的感覺到,這是一個專業的群體。也從旁人的話語中知道,他們這裏面有很多都是全國大型競技比賽的常客。
賽池邊上彼此起伏的歡呼聲,一條條魚在短短幾秒鐘就被拉扯到魚護,你一條我一條,你一言我一語,嘻嘻哈哈的陪著夕陽又各自散去。天色已暗,收拾完垂釣工具後,胖先生把我送到家樓下,揮了揮手看著遠去的車影消失在暮色裏,才上樓。
洗完澡我躺在床上想:什麽是競技釣?當時在腦袋中畫了個問號,是不是裝備精良,速度夠快,漁獲夠多,就是競技?這是我那會兒的理解。想著想著,睡著了,夢著自己也拿著魚竿像胖先生那樣,過癮的把魚飛起來,好幾次都被自己的揮桿動作給鬧醒,哈哈,相信這是很多釣魚人常見的睡前習慣性動作。
一個星期六的下午,在家閑著沒什麽事情,擦了擦魚竿,陽光從窗戶外斜射進來,剛好落到漁具身上,閃閃的特別奪目。忽然很想釣魚,於是撥通了胖先生的電話:楊大哥,您有空嘛?去釣魚不?他說:“我正打算出去呢,十五分鐘後到你家樓下等我。”掛了電話我噔噔的就奔下樓,習慣性的買了兩瓶水,站著等著。沒過幾分鐘,他開著車風一樣的停在了我的面前,上車後開心的聊著最近發生的趣事,不知不覺的便到了賽池邊。剛下車就有幾個年齡大約三十五六歲的人,異口同聲的、大聲的沖他喊了聲:“師父!”我楞楞的看著那些喊他的人,只聽見楊先生推開車門“嗯”了一聲。
我對當時的場景感到有些驚訝,為什麽平日裏嘻嘻哈哈、看似漫不經心的這位胖大哥,竟然有這麽多人喊他師父?帶著疑惑習慣的到車尾扛起釣箱竿包,隨他走著。當時正值傍晚,尤其是那一抹紅色的夕陽,把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看著地上的影子,竟感到莫名的親切。
走近這些年長於我的哥哥們,我點著頭笑著說“您好”, 他們也笑了笑點點頭,鄰家哥哥一般。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呢?不解!打過照面後,他們和胖大哥匯報著今天的魚情,說著誰和誰剛才掐魚贏了,誰怎麽贏的怎麽輸的,聽著特新鮮特有趣。
胖大哥看了看四周便奪過釣箱竿包,筆直的放在對應數字的位置上,抽出魚竿、浮漂盒、鉤盒、剪刀,調試起浮漂來。當時我的肚子咕咕作響,好餓喲~於是多了句嘴小聲的問:“楊大哥,您肚子餓不餓?這附近哪有快餐我去打包些來?”他說:“掐完魚我們一起去。”
此時,身後一排排燈亮了,照在平靜的水面上。大夥也都剛好調試完。其中一位帶著眼鏡矮胖的哥哥喊了聲:“準備好沒有?”大夥應了句:開始吧!“五、四、三、二、一”,只見五支魚竿齊刷刷的借著風聲拋向魚池,就連餌料浮漂落水的聲音,都是同步的。
我找了塊別人丟棄的礦泉水紙皮,踩了踩盤腿坐在胖大哥的後面,註視著他們迅速飛舞的釣竿和幾秒鐘就能提起來的羅非魚,好精彩。一人一條的快速落入魚護,特別是那根當時不知名的神奇金屬棒棒,擋一下魚就掉進去了......
就這樣持續了大約40分鐘,看著他們淋漓暢快的樣子,多想自己也融入其中。只見坐在最邊上那位個子更高更壯的哥哥,喊了聲:“稱魚!今天就一場啊!肚子餓了”頓時心喜,稱完魚後好像得分最少的那個今晚請客。
借著夜色,我繼續扛著釣箱竿包上了車。開著窗戶,聽著電臺傳來的英文鄉村民謠,晚風襲來,如此寫意。風,依然是黏黏的熱乎乎的,南方的天氣總是如此,四季從不分明,最多能在11月初讓你感受到什麽是涼爽。
楊大哥問了句:“累不累啊?小戴”我搖搖頭,說:“這有啥,我還沒看過癮呢。”他又呵呵的笑了。關上車窗打開空調,頓時整個人都舒適了起來,哈哈。
幾輛車子跟的緊緊的,穿梭在都市的華燈之下,經過熟悉的街道來到陌生的人潮,停在了原來常去踢球的一個農家樂旁邊,下了車緩步的走了進去,找了張在樹下且能容下8-9個人的桌子坐下來。我肯定是桌上年紀最小的那個,拆開一次性碗筷,倒入熱水洗了洗碗筷,輕輕的放在胖大哥的面前,然後再順著擺過去,好像原來當兵那會一樣嫻熟。等擺到瘦瘦的帶眼鏡哥哥那時,他說了句:沒事,我自己來。
聊了會天,菜陸續的上來,盤子很快被我們收拾的一幹二凈,每個人又掏出各自的香煙點亮著。我記得當時吃的很飽,然後再給各位倒上茶水,聽他們聊著些很稀奇的釣魚方式,我瞪大眼睛仔細的聽。坐了一會胖大哥說:“不早了,回吧。” 他們很有禮貌的但不整齊的說著:“開慢點,師父”“師父,再見......”
車子馳騁在濱河大道上,路燈一盏盏的略過,電臺裏放著老歌,他跟著唱了起來,我暗暗的笑了:喲,唱得還不錯哦。在車上,我們沒怎麽說話,時間很快的把我帶到了家門口停下來,我主動的說了聲:“謝謝您,楊大哥!下次繼續...” 他依舊笑了笑,揮了揮手,車、揚長而去。
有一天,大夥在QQ群上聊天,楊大哥在群裏問有誰會在釣魚服上設計圖案?大致要求是:以“戰斗”兩個字為主題,然後穿出去比賽的時候較為醒目。我沒有猶豫很快的打字回到:我來!
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敢接這個嘴,其實是沒底的。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買來長尺子、紙和毛墨自己在家就是一頓的寫,然後在網上找素材做底色,前前後後整整一個來月,算是定下來了。最後又跟楊大哥一起到笋岗和東門的服裝批發市場找防曬服和能在衣服上印字的地方......
- 拜師 -
就這樣我們相識了幾個月,但卻不記得總共出去了多少次釣魚,我也曾埋怨過自己沒把這一切很完善的記錄下來,唯獨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厚實的背影和胖胖的大手,當然還有那爽朗的笑聲。直到有一天,我對身邊的幾位大哥哥滴咕著說:“我能不能拜師學藝?也跟你們一樣成為一名競技釣手?”他們看著我笑了,其中一位大哥哥說:“我問問師父還收不收徒弟吧。”過了幾天,這話好像傳到了楊大哥的耳中,我也不含糊大膽的提出了我的想法,坐在我對面的這位胖大哥變得嚴肅起來,沉默了一會後問道:“學,可以,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了這個苦?”我點了點頭,嗯了一大聲。他好像笑了,但又好像沒有,氣氛有些凝重。
在我的思維裏,拜師是一件非常莊重的事情,腦海中頓時浮現出武術世家在堂口前跪拜的儀式來,渾身一陣雞皮疙瘩。旁邊戴著眼鏡的胖哥哥打破了沉默:“拜師要有儀式的哦。”我回到:“選在這個星期六,在我家樓下的避風塘”!
就這樣,在星期六的傍晚,我向師父敬了杯茶,磕了個頭。師父也給了我一個紅包,當晚我特別的開心。我們坐在大廳裏,盡管周圍很多人,也不管那麽多,就當是這個儀式的見證人了。七年過去,每當我來到這家餐館吃飯,都會朝當時我們坐著的位置看一看。
在釣魚圈,我師父有個綽號叫:戰鬥派。而且每次出去釣魚,只要遇到熟人,就會有人圍過來問:“出什麽新漂沒?”然後經常討論一番。師父也尋問其中的釣友上次的浮漂用起來信號如何等等。沒錯,我師父是一位制作浮漂的工匠,白天上班,一下班便到作坊轉轉,時常在魚塘邊釣魚的一名普通釣魚人……
接著往後我開始了基本功的練習,首先是拋竿,師父教我正規的拋竿動作和技巧,如何每一竿都拋到固定的位置;接著調漂,剪鉛皮,各個環節要註意的細節等,細到我當時粗心大意的習性有些接受不了,而且常常忘了某些環節,師兄們來檢查時因為姿勢不對諸如此類的又把我說上一通,然後又反復的教......
總之,發生在那幾年的這些歷歷在目的過去,已深深的印在我腦瓜裏,揮散不去。
這是大爺爺當時在重慶釣魚時漁友所拍攝,洗出來後又做了詳細的記錄,現在想想應當跟微信差不多,也算是那個年代的潮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