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的钓鱼之路就像一条小河,它漫过青青的草地,广袤的平原,冲破崇山峻岭的阻挡,历经暗礁险滩,永不停歇,一路欢歌向前。在这美丽的钓鱼之路上,我经历过狂风暴雨的洗礼,欣赏到两岸绮丽的风光。在人生航船驶向最后一段旅程的时候,这些往事恰如落花,又似浮叶,在我记忆的长河里漂荡,伴着流水永不离去。
我的钓鱼之路----童年的回忆
一
童年轶事
1952年农历正月23日是我的生日。据奶奶说,潜龙出水,这天出生的人以后一定事业有成,大有作为。对这种带有迷信色彩的说法,我从没信过。如果非要与潜龙出水搭上关系的话,是我后来十分喜欢钓鱼,而且成了十足的渔疵,
我出生在大连路欧阳路,但我最早的记忆却停留在沙径路的那橦两层高的小木楼。一楼前半部分是店面,后半部分是厨房。二楼共有四间卧室,二叔、小叔、爷爷奶奶各住一间,最宽敞明亮的前楼住着我和弟弟还有父母,不过我常常会溜到爷爷奶奶房间去睡。
我这人从小就傻。将家里的玉筷敲打瓷碗,为的是听听清脆悦耳的声音,不知敲断了多少筷子;与小伙伴一起,烧国民党时期的纸币,有一次还把家中的国库券当作旧币给烧了;将硬币存到一年级同学的储蓄箱里,成了那位同学的零花钱。
第一次感到伤心,居然是为了牛。木楼的边上有个杀牛公司,后来才知道这地方其实是上海工部局宰牲场,为建造这个宰牲场,很多建材都是从英国进口。据史料记载,建造这个宰牲场光建筑和设备就花费白银330多万两。小时候,我常到那看用卡车运来的牛。第一次看到那一头头将要被屠宰的牛,发出痛苦的呻吟,发红的眼睛充满泪水的时候,我伤心得嚎啕大哭,跑回家去让奶奶去救救这些牛。
公私合营后,木楼归为国有,店面不能去玩了,我就常常站在二楼的窗前看门口的沙径河。每逢退潮的时候,我常看到大人用抄网捉被呛得半死不活的鱼。有一次,父亲抓回了两条大河鳗,据说味道十分鲜美,但我没吃,因为我那时以为鳗鱼是吃人肉长大的。有一年夏天发大水,大水退后,我在马路边的一个水坑看到几条餐条鱼,就跳到水坑里去抓,老半天一条也没抓到,弄得全身像个落汤鸡。
读小学之前,家中的景况尚可,父亲带我看过几次电影,有时还会带着我和弟弟去像馆拍张照片,电影的镜头大多已经淡忘,那张照片至今还保存在身边。照片中的我穿一套新衣,只是成年以前我再也没有穿过这样漂亮的衣服。
有一年夏天,爷爷奶奶带着父母、我和弟弟去杭州烧香,住在西湖饭店。吃过晚饭,我吵着要去西湖看人钓虾,大人拗不过我,只得陪我前去[哪位家长陪我去的,已记不清了],看到一只只大虾被钓了上来,我感到神奇极了。
第一次远游是到浦东公园,那是我读一年级的时候。我和几个同学从沙径路走到外滩,需要乘坐轮渡,那几个同学都说没带钱,我就拿出一角几分钱,买了几张船票,那可是我和弟弟大食堂午餐两天的伙食费。那天玩得十分开心,回家后才发现身上的新外套掉了。遇到学校放假,除了做作业,我常会一个人去郊外抓泥鳅、摸螃蟹、捞红虫,有时也会挑点马兰头。四平路的头道桥,二道桥附近,还有大连路那一带,成了我儿时的乐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不长时间,后来父母单独开伙,再后来我家搬到了梧州路。父母整天忙于生计,工资微薄,三个弟弟,一家六口。照看弟弟,买菜做饭、洗衣拖地,这些家务不断添加到我的头上。每到开学前,为了筹措学费,母亲总要找出父亲的几件毛料西服,让我送去四川路上的当铺。天刚亮就去排队,当我将三元、五元当费,交到母亲手里的时候,我好像立了大功,会向母亲炫耀排队典当的经过。
殷老师、仲达家妈,招娣娘,小脚奶奶,常常帮我煮饭炒菜,家中有好吃的总会送我品尝,他们家有什么事我也乐于帮忙,最头痛的是帮殷老师批改作业,我曾发誓,长大后不当老师。招娣、仲达、阿国,我们几个常在一起写作业。仲达高我们一个年级,他学习成绩一般,遇到不懂的题目,我看他数学课本上的例题,有时也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生活虽然艰苦,但人与人的这种关系至今还让我十分向往。前几年,我又去了一次梧州路。不见了往日的鹅卵石路面,木电杆变成了水泥电杆,边上修了许多高楼,除了招娣,没看儿时的伙伴,几位邻居长辈都已作古。
爷爷、奶奶十分喜欢我,有好几年吃过晚饭,我都会去爷爷奶奶那过夜,为的是从收音机里听听苏州评弹,让叔叔帮我借几本书,让我终身受益的是《十万个为什么》、《少年无线电》,《打开数学大门的金钥匙》。爷爷每月给我五角零花钱,这是我几个弟弟从没有过的待遇,我用这些钱买了军旗、象棋、扑克牌,制作出了矿石收音机,一极管,二极管半导体,用废铁皮和玻璃、白水泥先后做了七八个金鱼缸。先是养金鱼,后来又迷上了热带鱼。金鱼一分钱两条,品种好一点的一分钱一条,没有充氧机,又不懂喂养,金鱼到了我手里活不了多长时间:有一次,同学送了我十几条孔雀和几条蓝剑、红箭和一些水草。孔雀繁殖力强,看着鱼仔从鱼妈妈肚子里出来,一会儿就能游动、觅食,开心极了。为了养鱼,我常到野外抓红虫,跑花鸟商店。那时没有专门的渔具商店,花鸟商店大多也做渔具生意。久而久之,产生了钓鱼的念头,还用篱笆上的竹子,做了几支鱼竿。
由于贪玩,我对读书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我最不喜欢语文,每堂课都是段落大意,中心思想,实在提不起兴趣。高年级开始,每到语文课,我就抓紧时间把课文背下来,然后悄悄偷看小说。在上海读书期间,我的语文成绩在班上最多属于中等水平,后来居然当了语文老师、中学语文教研员,评上了高级职称,这只能说是老天开了个玩笑。记得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北京的大叔到上海探亲,给了我十元钱。十元钱在当时可不是个小数。我用这十元钱买了套连环画《三国演义》,自己看完后,摆在弄堂里和小伙伴换书看,遇到愿租书看的,一分钱两本。第一天赚了几角钱,第二天赚了一元多。第三天起,书摊被母亲接管。书摊规模越来越大,到了后来藏书超过了千本,可惜的是,这些连环画在文革期间都被当作四旧卖给废品回收站了。每天放学后,除了帮母亲摆摊,我就看连环画,而且时常向同学、弟弟讲书中的故事。
也许过早接触了粮票、钞票,也许是零花钱变成的课外数学兴趣书,儿时的我对计算十分马虎,而对应用题有着一种天生的爱好,只要遇到难题,哪怕不吃不睡,我也非要把他做出不可。为了节约电费,吃过晚饭,家中不准开灯,我就到路灯下做作业。有一次,一道趣味数学题,花了几个小时都做不出来。半夜,我在梦中居然把它做了出来。跑到马路上,借着路灯把答案写了出来。母亲半夜醒来,看到我从屋外进来,还以为我患了梦游症。读小学时,老师出了一道数学题:手表的分针、秒针至少多少时间重合?由于这道题,老师专门到家当着父母的面表扬了我,还说只要继续努力,考个大学不是问题,党的政策既看成分,又不唯成分。对老师的这些话,我似懂非懂。别说大学,就连工作都是个问题,初中只读了一年,后来就下乡了。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2017-6-5
|